天还没亮，就穿着铠甲，带着刀剑，直入宫廷，除了逼宫，还能是为了什么？

李敬这么问，无非是给李琮和李瑛回旋的余地，可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孩子，谁也不肯退后一步。

“阿耶，我来只是想请你兑现一个承诺。”

李敬的身子早被丹丸色欲给掏空了，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，他猜李琮是来找他秋后算账，可还是强撑着问：“什么承诺？”

李琮冷笑，长刀出鞘，直指李敬眉心。

“阿耶难道忘记了吗？不是您亲口说的吗？只要谁先砍下废帝杨利头颅，谁就是大唐的继承人。”

李瑛看着倒也不惊讶，想来对这桩陈年旧事也有了解。

真是一个吃女人的世界。

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压榨她，欺骗她，还要她感恩戴德。

李琮只觉怒气翻涌，多年来的压抑一朝得到释放，她扔出两枚飞刀，正中李瑛心脏。李瑛吃惊地瞪大了眼，似乎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一命呜呼。

她冷冷地看着他的尸首，轻轻地问：

“二兄是很奇怪么？为什么你的毒一点用也没有？可惜，一个死人是终究无法明白的了。”

从小到大，只有这位二兄她从不设防，直到她发现二兄送她的吃食无一不被下毒为止。

李敬也没想到李琮说动手就动手，说起来昭阳和晋王的关系还要好些，一眨眼的功夫就给杀了，他根本都不敢想昭阳会怎么对自己。

“丛丛儿，你，你若是想要这皇位，给你便是……放下刀，我们，我们好好说……”

李琮摇头，侧着刀拍了拍李敬的脸，说：“圣人，你说错了。如今，不是你给我，是我拿回本应属于我的东西。”

李敬被李琮眼中浮现的杀意吓了一跳，可转念一想，她到底是干不出弑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……吧？

“是不是很奇怪忠于你的部下怎么一个都没来？那当然是因为你的好儿子把他们都给杀了，可是给我省了不少力呢！”

螳螂捕蝉，黄雀在后。

李敬冷汗直冒，他瞪了心口还在往外冒血的李瑛一眼，终归不是自己的孩子，丛根儿上来说就不是个好东西。

“丛丛儿，你，你来当皇太女，好不好？”

李琮还是摇头，说：“不行。我等不了那么久。”

李敬孤立无援，偌大的宫殿之中只有他一个活人，剩下全是刚死翘翘的尸首，生死性命全在李琮一念之间，自然是什么条件都肯答应。

“那我这就退位，我去当太上皇，你来当皇帝！这样，这样总行了吧！”

李琮点了点头，却还是问：“圣人，在今日我与晋王入殿之前，你心中属意的是谁？”

李敬顾左右而言他。

李琮了然而笑，说：“所以，你还是更喜欢晋王？”

李敬还未辩解，李琮又追问道：“其实这些年来，我一直不懂，为什么你就是那么喜欢儿子？为什么我做得那么好还是得不到应有的待遇？就连和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男人，你都会考虑要他继承皇位，怎么我这个亲生女儿难道还比不过他？”

李敬抱头鼠窜，大喊道：“昭阳！你不能怪我！不是阿耶背弃承诺，不是阿耶信不过你能当个好皇帝，可是……”

“可是什么？”

“可是，可是就算你当了皇帝！你生的孩子终究是外姓人！阿耶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李家的江山落到外姓人手里！”

李琮愣住。

她不会想到，这么多年的痛苦与不甘，源头竟是如此荒谬的理由。

“因为他姓李，他就可以继承你的皇位；因为我的孩子不姓李，我就不能继承你的皇位？”

李敬畏畏缩缩的，躲到龙椅下，颤抖地望着李琮。

她真像他。

一样心狠，一样隐忍。